一声闷响。
他却笑了起来。
疯了一样,笑声张狂肆意,喘不上气。
笑着笑着,不笑了,他低下头,安静下来。
他拽掉被血染透的手套,爱惜地在无名指的戒指上亲了一下,摘下来,套到左手无名指上。
视线下移,看到地上一片尖锐的碎玻璃。
絮林刚到医务室不远,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爆炸般的巨响。
响声连续不断,就像是,有人在狠狠砸着什么东西。
他沿着地上的水迹走到了医务室门口。
里面的动静忽地又停了。
正常人看到身边的人流血,都会问一下。他并不是担心纪槿玹。换做是谁,他都会这么做的。
絮林闭了闭眼,在门口做了几次深呼吸,这才推开门。
啪嗒——
他打开灯。
灯光倾泻而下。
入目一片狼藉,无从下脚。
整个医务室好像被洗劫过,屋里的东西、桌椅全被掀翻了,絮林被这乱七八糟的景象惊愣住,抬头,就看到墙边坐着的一个人影。
纪槿玹一点不顾及形象地靠墙坐着,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水,额发垂在眼前,他的右手掌放在地上,上面插着一片长长的碎玻璃。
整个,穿透而过。
血淌了满地。
听到开门声,纪槿玹眨着湿透的眼睫看过来,雾蒙蒙的,没有焦距,过了几秒,他的眼睛才缓缓聚起了光。
结果对上的就是絮林愕然惊恐的表情。
看到来人是他,纪槿玹没有丝毫犹豫,瞬间拔掉了手上的玻璃,将右手藏到了背后。
他手上飞溅的血液,絮林看得清清楚楚。
“对不起。”
纪槿玹从地上站起来,扶着墙,因着这个动作,墙上又沾了血。
他才反应过来,把右手别到身后,乍然又想起左手上的戒指,继而慌忙地藏自己的左手。
手足无措。
面对沉默的絮林,纪槿玹不知道说什么,仿若是害怕絮林生气,他的嘴里一直喃喃着重复: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你也一样
絮林原地站了片刻,走进来,关上门。
他面无表情跨过地上的杂物,慢慢走到纪槿玹面前,停下。
血一滴一滴掉在地面上的动静在寂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。
絮林伸出手,揪着纪槿玹的袖子,将他藏在身后的右手扯了出来
手掌血肉模糊,刚被玻璃刺穿、狰狞的新增伤口下,依稀可见数道顽固的陈年旧疤,反反复复伤在同一个位置。
絮林怎么可能不记得。
他当初为了从邮轮上逃脱,曾用匕首将纪槿玹的手掌贯穿。
刀口就是现在这个位置。
手上的血淌到了絮林手上。
纪槿玹手指一蜷,喃喃道:“脏了……”尽管依依不舍,但纪槿玹依旧将手抽离,他在满地狼藉里找到一盒抽纸,扯了纸巾,却没有先管他自己,而是来抓絮林的手。
絮林躲开。
纪槿玹没碰到他,眨了眨眼,没有再去抓,带着些无措地把纸递到絮林面前,轻声道:“擦一下吧。”
絮林没有接,也没有动。盯着他半晌,问:“你在做什么?”
纪槿玹沉默不语。
说话的几秒功夫,纪槿玹手上拿着的纸巾吸饱了他的血,已不能再用。
仿若被他手上的红色刺伤,絮林移开目光。
“你是故意的吗。”絮林咬着牙,从胸腔往外爆发出一股快要压不住的火气。
当初他脸上那样的烧伤纪槿玹都能治好,他又怎么可能会被手上这么一道小伤疤难住。
所以,他不是不能。
只是不想。
带血的玻璃碎片还躺在他俩脚下。看纪槿玹刚才的举动,想必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。
用利器刺自己的伤口,掀自己的伤疤,一次又一次。
他留着这个疤有什么意思?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他这条疤是拜他絮林所赐吗?
“你要是想发泄你对我的不满,现在就可以,直接和我说,我还能高看你一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