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看对方现在的态度,跟他很是亲近。
艾尔海森婉拒了对方递过来的新一杯咖啡,双手环胸,摆出一份不大亲近的态度,神色颇有些冷淡。
但是卡维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冷漠和戒备,相当自来熟地跟他分享自己最近遇到的怪事。
“前些日子,蒸汽鸟日报不是说至冬宫塌了吗,我就投递了一封简历到至冬,提出可以负责至冬宫的重建,今天收到了回信,诶,你猜怎么找——这封信上说很期待我的到来,但是最后居然没有落款!”
“你能想象吗,这封信上连冰之女皇的印章都有,但是没有落款,根本不知道是谁寄的——我拿着这封信去找我的经纪人,他说我一定是被人骗了,至于印章,大概也是高仿的。不得不说,仿的还真像,跟至冬公布的正式文件的印章都分毫不差。”
“你说是谁这么无聊?恐怕我之前写给至冬宫的信也被这人拦了下来,我不明白,想负责至冬宫重建没什么问题吧,那可是神明居住的宫殿啊!能够参与到那样的项目中去,可是每一个妙论派学者的毕生梦想,不知道净善宫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……”
卡维说着,忽地察觉到艾尔海森的表情有些异样。
他停了话头,试探地看过去。
对方神色慎重,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严肃的事情。
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看一下那封没有落款的回信。”
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。
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,放眼望去都是意识中无边的黑暗,想要换种口味,也是将灵视投向自己的身体内部,看看那些饱经沧桑但正在缓缓愈合的身体组织——这种滋味实在是算不得好。
但是闻音很快习惯了这种生活。
她分辨不出时间的流逝,也不浪费时间在计时上,偶尔在心中回忆一下日月前事的内容,模模糊糊地推理一番,再偶尔回想一下自己还是普通人类时的人生,虽然那些记忆相比于漫长的五百年而言早已经不甚清晰。
她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。
在和平的年代享受平凡的生活,似乎都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能再触碰到的美好幻影。
当然,这样的事情并不值得唉声叹气。在提瓦特的这段旅行,虽然写满了苦难和煎熬,但也是一段不失为美妙的旅行。
能切身体会到元素力的神奇和美妙,拥有坎坷却精彩的人生,遇见曾经想遇到的人,大抵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吧。
更多的时候,闻音还是会思考眼前的困境,顺便在自己来到提瓦特之后的记忆里翻找答案。
在这种能把常人逼疯的漫长黑暗中,她摒弃无用的哀叹和惋惜,平静得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塑。
似乎很久以前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。
第一次学会跟深渊并存时,好像就是这样,听着微不可闻的心跳声,等待着可能永远不会降临的天亮,那是身处黑暗者唯一的慰藉。
还会有天亮吗?
闻音不知道,正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黑暗里待了多久,最开始意识苏醒时听到的声音再没有出现过,后来甚至都感知不到卡帕奇莉的存在,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失去生命,灵魂飘在没有风的烬寂海里。
再后来,她已经感知不到肉体的存在,甚至没办法切换视角看到自己的身体内部,睁眼闭眼都是黑暗,好像宇宙中只有她自己。
没有声音,没有光亮。什么都没有。
什么都是虚无的,连她自己也是。
闻音睁开眼。
其实这个动作没有什么必要,灵魂体是不需要睁眼闭眼的,而且这样的环境中,到处都是漆黑的墨色,睁不睁眼都没有妨碍。
但是她就是睁开了眼睛,就是仰着头,看着好像永远不会再变化的世界。
长久处于黑暗中,感知会慢慢变得迟钝,连思绪都仿佛变得迟缓起来。
她应该要开始渐渐遗忘了,关于她是谁,关于她为何会在这样的地方,关于她将要做什么。
于是世界慢慢陷入沉寂。
怎么又是熟悉的套路?闻音慢吞吞地想道。
过于迟缓的思维,让她思考问题时发问自己的语气都是轻忽的,仿佛像是一捧轻飘飘的云彩。
闻音觉得,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熟悉……有点像是之前被深渊力量侵蚀的时候。
——深渊这么顽固的吗?都已经被拔除了还能自己再找回来的?
闻音冷笑。这深渊力量不会真的觉得她是软柿子,就看上她了是吧?
可能是一时间怒火太盛,闻音顾不得自己现在控制不了身体,下意识想要拔刀。
再分一段灵魂做切片,顺手把这团深渊分出去——看她这次会不会又把深渊撕成碎片。
只是,这一次,一直存在的滞涩感不见了。
闻音感觉自己很自然地伸出手,从容地放在了腰间,只是扑了个空。
在自己的腰间,没有悬着半点像是刀的东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