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音狐狸面具下的眼睫不经意一颤。
阿贝多和杜林——是什么时候的事情?
明明上次来的时候,杜林还不认识阿贝多。
而上次,不过也就是几个月之前。
闻音心中不免提起三分警惕来。
她心知肚明,蒙德城西风骑士团里,心思最难以揣测的就是凯亚和阿贝多,虽然现在看来,阿贝多对于杜林,这个和他勉强算是“兄弟”的龙没什么敌意。
但在没真正知道阿贝多的目的之前,一切都是空谈。
“你就是杜林的好朋友?我已经在杜林的嘴里听说过你很多次了。”阿贝多语气寻常,透露出的信息却不怎么美妙。
不过,闻音从不曾跟杜林提到过自己的真实身份,听了这话也并不紧张。
阿贝多能从杜林那里拿到的全部信息,不外乎是闻音是一个长生种,而且身上带有来自深渊的力量罢了。
所以,她站在原处,并不靠近阿贝多,只是隔着风雪静静打量着他。
“你是杜林的新朋友吗?”她故作一副懵懂的神态,语气里也透着几分好奇和天真的试探。
没人注意到,闻音的眼底悄然闪过一缕暗光。
刚刚隔着风雪的一瞥并不算完全清楚,但是如今闻音细细打量,很轻易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。
这个“阿贝多”的脖颈处一片白皙光滑,没有半点金色星星的痕迹。
他不是阿贝多——而是莱茵多特制造出的另一个原初之人,当年被放到杜林肚子里销毁的那个“不完美的作品”!
闻音察觉到了这一点,但却并没有声张,连呼吸都不曾变化过一瞬。
即便是她身边的杜林都没有察觉到异常,更别提隔着风雪,离他们还有一定距离的“阿贝多”。
对方微笑着看向他们,语气甚至是有些温和的。
“我不是杜林的朋友,我是他的——兄弟。”
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,“阿贝多”甚至微微弯了弯眼睛,只是那双清透的蓝绿色瞳孔里,一闪而过的却并不是善意。
肯定不是善意。那样的眼神,带着细微的打量和垂涎,以及一抹微不可查的嫉恨。
闻音再了解不过了,在过去的五百年间,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,她都经常看到这样的眼神。
遥远的五百年前,不满闻音成为执行官的至冬政要可太多太多了,虽然最后,他们的血大多都成为了闻音授勋礼上的勋章。
遥远的记忆掠过脑海中只是转瞬,再下一刻闻音轻快地说道:“是吗?可是杜林没有跟我提到过你呀。”
她侧头看向身边的杜林,乖巧的龙抬起眼睛,用那双清透水润而没有丝毫杂质的黑色眼瞳看着她,乖乖地说道:“我也才知道他。大概就是上次你刚走之后。”
杜林有点高兴的样子,俨然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笨蛋小龙模样:“他从我的身体底下钻出来的,身上的力量也来自于我的母亲——他是我的兄弟。”
看着闻音微微一挑眉,他又立刻低下头,声音也瞬间变小:“应该是……吧?”
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,杜林的语气也有点不确定起来。
闻音眼睁睁看着,对面的“阿贝多”脸色不自然地一沉,转瞬又恢复如常。
虽然只是一瞬,但足够被闻音捕捉到了。
她轻呵一声,呼出的白雾在冰冷的雪山中瞬间化成一团稀薄的白雾,慢慢地扩散开。
而对面的“阿贝多”,有点无奈似的摇了摇头。
“杜林没有自己的想法,虽然你是杜林的朋友,也别总强加自己的想法给他。杜林想要一个兄弟,而他恰好有一个兄弟,这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,不是吗?”
他在说“恰好有一个兄弟的时候”,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。
但是站在他对面,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,仍旧只是一声冷哼,骄纵的人类本色尽显。
听上去像是很不满意只属于她的玩具被人抢走一样。
人类啊,真是很贪婪的生物。他想。
“阿贝多”既感觉难缠,又有些发自内心地替杜林感觉到可悲——被困在雪山几百年,不能离开这满地白雪一步,如今没有心智像个幼童一样被人类摆弄——
真是可笑啊,杜林。昔日我落进你的肚子里沦为你的食物,如今却是你沦为人类的玩物,而我得享自由,从你早就腐朽的龙身里逃脱出来。
想来莱茵多特也想象不到,我能有这样一般造化吧。
“阿贝多”想着,心里的不忿慢慢被渴望和急迫填满——快乐,很快了,只要取代了阿贝多,再吃了杜林——就连莱茵多特都拿他没有办法——
“她的想法,就是我的想法呀。”杜林的声音,突然打断了“阿贝多”的思绪。
后者有些诧异地望来,就见杜林慢吞吞地又从箱子里拎出一瓶蒲公英酒,吨吨吨喝了好几口。
感觉到“阿贝多”带着些不敢置信地望过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