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许久未见,你这般斟茶的手艺,倒是精进不少。”
遥遥云雾中,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。
“怎么突然想起来,要约我见面了?”
闻音仰起头,瞧着远处背光而立的岩神摩拉克斯,示意对方来坐,语气却听不出几分热络。
“有点事情,想要再同您确定一下。”她说。
二人相对而坐,目光相接,瞧着彼此的眼底都是一片融融笑意。
但是下一瞬,仿佛利刃刺入温情脉脉的氛围。
闻音霍然开口:“今日相邀,其实是有疑惑待解。帝君听说过——‘降临者’吗?”
虽然是一个问句,但闻音眉目间并不见疑惑,她与其说是在“提问”,不如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。
但是眼前的摩拉克斯,目光中略过一丝诧异。
沉默了片刻,他委婉道:“似乎提瓦特之中,并没有如此说法。”
面对这样的回复,闻音却并没有反驳他的话,而是从容又抛出下一个问题。
“还有一件事情,我一直没有问过,眼下却又想问一问——天璇星这个位置,其实不是非我不可,帝君为什么要选择我呢?”
眼前人这次倒是没有迟疑。
他温声道:“备选对象确实很多,但难得的是完美。你出身璃月,实力非凡,既有守卫百姓的心,又有处理商务决策的经验,更难得的是,有着诸位仙人的认可,如此,当是最佳上选。”
“但是,您不曾想过,我是至冬的人吗。”闻音突然轻声问。
“至冬又如何?冰之女皇已经答应将你留在璃月,必然不会反悔——”
“但是我拒绝了。”
“不谈女皇如何。我并不认为我认识的摩拉克斯,会做出枉顾他人意愿的决策。所谓契约,便是单方面妄下,施与他人不得解脱的枷锁吗?”闻音抱着肩膀,语气难得锋利而冷锐。
这个时候的她,仿佛又像是刚刚来到璃月港时那样,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,从眼底到眉梢都写着簇冰般的冷淡。
对面的“摩拉克斯”只是低语。
“我会给你你想要的,留在璃月,不是对你而言最快乐的事情吗。”
“你应该就是璃月的人。”
却见眼前的少女冷淡地嗤笑了一声。
“这就是你得到的答案吗?你觉得我‘最想要’的是这个,真是和在判定我‘最不想要’的东西时一样傲慢呢。”
“来吧,让我告诉你,我‘最想要’的东西究竟是什么——”
“撕烂眼前的一切,包括这些令我作呕的幻影,比如‘你’,也比如‘我’自己。”
眼前的少女突然露出一个十足恶意的笑容来,远远背离了它当初设置给她的人设。
见状,眼前的“摩拉克斯”眉目瞬间一沉,露出些许冷肃的神情来,细微的金色光晕在他的眼底流转。
四周的朦胧的光影,在这样的来自神明的威严下怦然碎裂,散成黑夜里四散的星斑。
贯虹之槊突然从虚空中浮现,落入它的掌心,枪尖直指闻音。
岩元素的光晕已经在其上映现。
但却见眼前的人类并没有露出丝毫紧张亦或是怯怠的神色,瞳孔里反而闪过跃跃欲试的欢欣,朝着无穷的黑暗张开双臂。
“既然是在幻象空间,你也有了贯虹之槊,那我要一把‘护摩之杖’,不算过分吧?”
风送来她的浅笑,声音正如她第一次进入这片空间,见证它的降临时,对高高在上的神明之影发出的意义不明的轻笑。
那时她笑着说:“你也不过是——神明留在这里的一缕影子罢了。”
暗金色的长枪和朱红色的长枪相接,尖刃相抵,迸溅出一长串火星。
这一战打了多久?
闻音有些记不大清了。
幻影是神明为了投诸神罚而存在,但本身并不具备在幻象中直接杀死受罚者的能力,是以闻音虽然开始时稍显弱势,但也只不过是在身上填上些许新伤罢了。
这些伤口,与“战胜祂”相比,算不得什么紧要。
时间是一件相当磨炼人的存在,以至于这场战斗打到现在,闻音的脑袋里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念头出现了,她有时会恍惚觉得,自己只是一件兵器,或者是其他什么仅仅听从吩咐和命令行事,而不曾有自己的思考的无生命无机质的存在——
需要做什么?
挥出这一枪就是了。
不必思考别的什么。
至于如何挥出这一枪,似乎没有什么区别,因为攻击落在幻影身上,也不过是不轻不重的一下,落在自己身上,也不过是皮肉再添一道新伤,远不会致命。
所以说——什么才能算作最终的胜利呢?
自从幻影投在古老的城池,并随着时间流逝将这里变成一片荒芜的遗迹,这几千年来,难道就真的没人能逃脱神罚吗——
再一次刀刃相接。